女人，今天我们不上课（散文）

汤凯

国内有一位我很喜欢的作家，谈及女人，说他最害怕的就是“深刻的女人”，整天价痛苦不离嘴，动辄臆谈人生的真谛，实在叫他受不了。对于普罗大众男人（比如在香港街头修路的地盘工），遇到这样的女人肯定要退避三舍，抑或躲之不及。而若叩问那些“深刻”的男人，比如作家学者，他们发自心底的答案我想一定也大都是两个字 -- 害怕。

俗气的女人，那些头脑简单、喋喋不休、整天价八卦不离口的王婆似的市井妇，男人们若有选择的话，绝对是不愿问津的。倒过来，马列老太太，即或实为妙龄少妇，她们的那种愤世嫉俗和高谈阔论，往往也令男士们反感，至少是敬而远之。

谁稀罕你们呢，深刻的女士们往往如是反击。

这正是矛盾的所在，也是一个永远无解的死结。深刻的男人们可以、也愿意找浅薄的女人，只要她年轻漂亮；而深刻的女人则一定要找相匹配的深刻男人。大哲学家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罗素够深刻吧？可观其一生，除了他那四位并不怎么深刻（但一定要漂亮）的太太，外加情人无数，且多为家庭女仆、保姆，或是随便哪位邂逅的女性，只要年轻漂亮就行。纵观中外女“哲学家”，可又有哪位如此？名女人找“浅薄”男人的例子当然有，比如好莱坞的过气大美女伊丽莎白嫁给小她三十多岁的白丁木匠。可是谁又能声称演员伊丽莎白是深刻的女人？反过来的例子倒是俯拾皆是。对于名男人们，无论是如罗素那样的百年不遇的大哲学家，还是像陈冠希这般的瘪三下三滥，女人们只要漂亮性感，他们都是来者不拒。一览香港，入得名男人们半山豪宅的女人，不是港姐就是名模。戏子总不能算作深刻吧。

说到底，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。而作为动物的男人，他对于女人的渴望的第一原动力，无一例外的皆出自他的下半身。

其实，一味地指责男人就是公狒狒，一切言行皆受控于雄性激素，这也有缺公允。鲁迅的那句名言“男人一见到女人的大腿就立刻想到**”，实是有上下文的。男人，尤其是所谓“深刻”的男人，他对于妻子或者是真正在一起生活的女人，除了光洁性感的大腿和丰腴脂香的兰胸，还渴望着女人身体之外的禀赋，而这正是他有别于公狒狒的地方。他希望这个女人具有先天的悟性，无需懂什么微积分和犬儒学，但一定要知晓诗琴书画，充满了生活趣味，也许还是舞池里的高手。他希望身边的女人雍雅漂亮，这让他在公共场合脸上生光。他期望她善解人意，温柔体贴，当他在外面受了别的男人的怨气时，枕边的女人会安慰他：“那厮算老几，我不是嫁给你了吗？”他更要求当他深爱的老母辞世时，女人会同他一起落泪，分担他的悲伤。

相对于小女人，优秀的男人更喜欢优秀的女人，只是她不能太深刻。

面对一位把这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“悟”得里外透彻的女人，男人们往往无所适从，不知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-- 孰女，孰男，还是孰中性？很难想象，当一个女人把男女爱情嗤之以化学反应、男女性爱等价于身心之需，当她引经据典、孜孜高论中国男人集体阳萎的历史背景，当她慷慨激昂、陈词剖析中国人自尊的缺失及其文化成因，当她旁征博引、谆谆教诲中庸之道以及中国人之情商的陋匮，当她论证此、教训彼，一副舍我其谁的大女人的架势，排山倒海般的朝着男人们扑面而来，我想大多数的男人都只有一个选择 -- 落荒而逃。

男人们渴求的是可爱的女人，喜欢的是让他们舒心惬意的女人，而不是深刻的女哲人，更不是灼灼逼人的女强人。这是事实，尽管非常不幸。不要骂男人太自私，上天就是这样安排的。

谁稀罕你呢，你又不是我的男人？深刻的女人也许会嗤之以鼻。很可能的，她在外面一副铁面孔，回到家里却立即川剧变脸，柔情似水，千娇百媚，下了厨房是个主妇，进得卧房成了*妇，而偕夫赴宴时又变成了一位仪态万方的贵妇。果真如此，我当向她的男人叩贺一声，恭喜你啦。不过，贺后还得加问一句话：兄弟，当你拥她在怀的时候，可曾想到“深刻”二字？

如今这个世界，看看那些在台上风光的男人，除了诸多救世主般的衮衮政治领袖，各类荷尔蒙超常的精英人士，贴上越来越女性化的荧幕英雄，我们似乎差点就要忘掉深刻二字。这也许已经是人类的不幸。如若某一日女人们反倒个个变得“深刻”起来，指点江山，激扬文字，硬要顶起男人的那半边天，那同样是人类的不幸。借用一位男作家的话，男人就是男人，女人就是女人，男人与女人两极发展，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和女人, 才是上帝造人的原意。若男者不男，女者不女，反倒使阳阴世界看似合一，实则不平衡了。

女人，今天我们不上课。

（2011.11）